第40章_妄念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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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漪白天基本都泡在学校的实验室。

  无论是小组整个项目的进展,还是刘仲廷久经等待后,实至名归的晋升,都发展得顺利。

  徐起鸣的工作落到刘仲廷手里,自然而然地,姜漪那份不及格的成绩也及时转为九十以上的高分,录入成绩系统。

  原先学校论坛上那些有关于姜漪的胡乱言论,后期被人统一清理。

  姜漪恢复到了平时在校华然见到会礼貌打招呼的状态。

  而那张有焉济宸手的照片,论坛上终于有了颠覆的反转,匿名发送的照片澄清后,姜漪和焉济宸光明正大地公布关系。

  出乎众人意料,自然而然又引起了一波哗然。

  看好和不看好的说辞交相对峙,尽数覆压过原先乌烟瘴气聚集的论坛。

  而姜漪好奇至久的邮箱照片,在她今天给刘仲廷交完数据终稿,走出实验楼时,有了答案。

  是在警局见过一面的女人。

  女人大方地走近,略低于姜漪的身高,笑得随意,介绍却不随意:“你好,我叫蒋歆卉,丛雪舍友,有空可以聊一聊吗?”

  这突如其来的聊天,按照姜漪原来的性格,不会搭理。

  但蒋歆卉话里提到了丛雪,姜漪看了眼时间,离她和焉济宸约好的时间还有空余,还是应了蒋歆卉的意思。

  聊天地点依旧是那家茶咖二楼的座位。

  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由蒋歆卉挑地,姜漪是被动方。

  别于先前寒冬的生意寥落,这会的二楼学生不少,有打桌游的,有蹭网打游戏的,还有带电脑来做事的。

  姜漪和蒋歆卉就坐在最里端的靠墙位,喧嚣足够淹没她们的每一句聊天,无人得以听闻。

  蒋歆卉开门见山地说:“其实我早该来谢谢你。”

  “什么意思?”这是姜漪第一次见她,两人从没交集,又何来“早该”之说?

  蒋歆卉喝了口热饮,淡漠惯了的眉眼挑出一丝笑,纯粹友好:“丛雪案没破之前,你的邮箱收到了一堆匿名照片,对吗?”

  闻言,姜漪皱眉,下意识问她:“是你发的?”

  蒋歆卉不置可否:“那些照片我是无意间在丛雪电脑里看到的,但还没等照片面世,她就先出了事,所以我猜测,徐起鸣早就知道丛雪捏有他的把柄。”

  姜漪不理解她这种颠倒重点的做法,“那你为什么把照片给我,不直接给警察?你当时不是也参与其中?”

  “因为那支撑不了送徐起鸣进去。”蒋歆卉头脑放得清醒,她知道自己这做法尤为自私,却在自保上,别无他法。

  “我太恨那个人渣了,他简直恶心至极,我是后来搬出去才知道原来那栋房子,莫名其妙变成丛雪名下,是他的一种手法。”

  偏偏蒋歆卉心疼钱,不想过多浪费钱,所以选择年底搬走。

  但就差这么一点,她就永远搬不出那栋房子。

  姜漪没插话,任由蒋歆卉说:“徐起鸣把丛雪禁锢在那栋出租房里,美名其曰是送她一个‘家’,送她一份天降的‘礼物’。”

  “丛雪是后来才知道,徐起鸣趁她喝醉不清醒的时候,让她签下了一份文件,一份她很有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债务的文件。”

  “什么意思?”姜漪觉得蒋歆卉说得太绕,半天都不到重点,“说直接点。”

  蒋歆卉说:“那些从徐起鸣手里走过的房源,一大半都被丛雪背到了身上,所以以后但凡出点事,要拼死还债的担保人是丛雪,不是他。”

  “而且那套出租房挂丛雪的名字,是因为丛雪那段时间想逃,她甚至连出国的机票都买好了,就想和徐起鸣一刀两断。”

  “但她走的那天,我不知道,我被蒙在鼓里。”说到这,蒋歆卉只觉讽刺,被如此两面三刀地耍,是个人都有脾气。

  蒋歆卉嗤了声,继续说:“徐起鸣绑了我,以我来要挟丛雪,我原以为丛雪会不管不顾,但没想到的是,她最后还是选择回来,选择回到徐起鸣给她打造的笼子。”

  “所以是她救了你。”姜漪拎出重点。

  蒋歆卉记住了这件事,承认:“其实我和丛雪关系并不好,但生死关头,她还是选择回来,我真的很感谢,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给警察调查线索。”

  “但要知道,这种感谢,不是我能再拿命去搏的感谢。”蒋歆卉据实托出。

  “谁都想好好活,我已经拿到了外企的offer,家里父母等着我养,我今年年底可能就要准备结婚了,所以我绝对不可能和那种人渣扯上管事,甚至是出事,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

  姜漪没有否认她。

  如果是她,在这种关头,也未必不会做这种选择。

  但话到这里,要点仍未盖全,姜漪问她:“那你为什么要把照片发给我?你是觉得我已经搅进这趟浑水,所以无论深浅都无所谓了是吗?”

  说实话,就着姜漪的角度,她很生气。

  如果她今天不知道实情,她或许不会去计较照片的事,但不凑巧地,她知道了,该说的话她就得说清楚。

  不得不说,姜漪很聪明,对她的意图一猜就中。

  蒋歆卉没什么好辩驳的。

  蒋歆卉事后想了很久,都没能消除对姜漪的抱歉。

  而且这份抱歉似乎还与日俱增地越发浓烈。

  她就像个罪人,隐形的刽子手,趋利避害地把自己缩在安全区里,任由别人的生死与没,无关己事。

  但这世上总不会有两全的道理,她满心的愧疚,像是轮番的重石坠落,压得她心脏沉甸难以透吸。

  幸好徐起鸣没来得及下手。

  如果姜漪也出事,那蒋歆卉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活在歉疚里,无法自拔。

  所以蒋歆卉坦诚说:“对不起。”

  姜漪不想听这种不痛不痒的“对不起”,这种境况,如果她不友好地回一句“没关心”,似乎还显得她心胸狭隘。

  姜漪不是软脾气的人。

  她知道丛雪案最关键的一环还在于焉济宸连夜通人找到化学厂死角的监控,如果没有焉济宸,那下一个出事的,保不准就是她。

  姜漪直截了当和她说:“这件事已经发生,你在这边和我说对不起也没用,事情来了谁都想自保,这也不存在需不需要我原谅的问题。”

  “我们本就不会有交集,但你现在把我牵扯进去,那我问你,照片里面那个穿着红色t恤的人,是你对吗?”

  蒋歆卉显然没料到姜漪会提到这件事,惊讶的神色连袅袅升起的热雾都没能遮掩,“你怎么……?”

  “想问我怎么知道?”姜漪落眼看着蒋歆卉无名指价格必定不菲的那枚钻戒,伸手却指向她掌心半遮半露的那道长疤。

  “把过去推得一干二净的最好办法,不是尽力深埋,而是直击面对。”她说,“那里面有一张照片,镜头虽然偏折,但隐约拍到了你的掌心。”

  “所以是你,对吗?”她问。

  蒋歆卉彻底慌了,不知所措地攥着袖子,只顾掩藏那永远难消的伤疤。

  长久的沉默,最终换来她的解释:“我给你发那些照片,有好多次都想把我自己的照片拿出来,但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我也是受害者,为什么我就要隐匿于世?”

  说到这,蒋歆卉气得连话音都颤抖磕磕起来。

  她极为痛恨地控诉着:“那种畜生,就该生不如死!活着都要像是过在地狱!他连见光的资格都没有!”

  蒋歆卉握着杯子的手都在抖。

  姜漪没法设身处地地去体会。

  但有一点,她还是说了:“如果你想听安慰,那我很抱歉,类似的安慰我说不了,但如果你今天只想来和我说照片的事,那我知道了,也不会再怪你。”

  蒋歆卉没料到姜漪会这么洒脱,神情逐渐由痛苦崩裂转至难以置信。

  她没接话,姜漪也不想过多耗费时间。

  姜漪痛快结尾:“今天该说的都说完了,那我们的交集就到此为止吧,祝你幸福,再见。”

  说完,她站起后就干脆地转身离开,留给蒋歆卉一个淡漠至极的背影。

  她们原先就没有的交集,的确如话所说,没必要因为一次谈话而颠覆全局。

  徐起鸣进去了,所有还能独立生活的人,无论是曾经的受害者,还是懵懂无知就要被迫害的无辜人,都该好好地各过各的生活。

  姜漪不是没有和蒋歆卉说安慰的话,而是她早就说了,就看蒋歆卉自己能不能够安然无恙地靠自己走出来。

  ――“把过去推得一干二净的最好办法,不是尽力深埋,而是直击面对。”

  这句话,姜漪一如既往地用了十几年,用来抵御严康曾经带给她的伤害。

  生活是她自己的,她就算忍痛咬着牙,都必须硬着头皮好好过下去。

  她要对自己负责。

  但莫名其妙地,这句话在焉济宸出现后,像是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效用,再不能好好治疗姜漪心灵弥留的创伤。

  正如焉济宸说的那句,她是他的药,她的药效更强。

  可他并不知道,他同样是她的药,他的药效胜过这世间一切药物,彻彻底底地修复着她的残缺。

  直到姜漪走进焉济宸的办公室,那阵因蒋歆卉引起的难忍还是没能被风吹散。

  这会,焉济宸还在签署文件,姜漪就径直走近,撒娇服软似的一下搂住他的脖颈,往他怀里窝。

  始料未及的发展,焉济宸放下手里的钢笔,双手环住她,就着高度吻了吻她的额头,没说话。

  姜漪的脸蛋埋在他的颈肩,凝起严肃的眉眼都顿然松懈,“我好累,想靠一会。”

  焉济宸很喜欢她这个样子,和平时来脾气时的喜欢不相上下。

  他顺着她的长发,支着她整个人,由她迎面相对地坐在他身上,轻声说:“我觉得我该答应你了。”

  “答应什么?”他明知故问。

  姜漪抬眼,清澈的一双浅眸透着依赖,更多的是在眸光映衬下,对眼前男人的欣赏。

  偏偏她就是别扭着来:“你都不知道啊,那我不见了。”

  话到转折,焉济宸依旧气定神闲地问:“真不想见?”

  姜漪和他憋了几秒。

  原先的郁闷莫名一散而空后,她恼得一掌甩在他身上,闷声说:“你怎么还威胁起来了?”

  “我有威胁?”焉济宸笑了,实话实说,“爷爷很喜欢你,也很想见你。”

  “可明明都没有见过面,怎么会有你说的,很喜欢我?”

  姜漪的家庭支离破碎的,所以她就算自身再有能力,在这一方面还是缺乏自信。

  她低声和他说:“你别老是哄我。”

  焉济宸吻住她唇,和她厮磨辗转后,磁沉滚过嗓音:“我哪里老是哄你了?明明是你老气我。”

  姜漪不满地瑟缩,反驳:“我气你还不是因为你自说自话?”

  “什么?”焉济宸似有若无地笑了下。

  姜漪少有地嘟囔,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我说我想回老房子住几天,你都说不行,老房子都快拆了,我就想回去看看。”

  这说着说着还委屈了。

  姜漪在焉济宸惯得已经学不会怎么忍耐情绪。

  这段感情助他们学会,无论怎样的情绪抒发,都有它本身的意义。

  所以焉济宸替她抚平了眉眼,低声说:“可是你说的,那里快拆了,安保不行。”

  聊到这,姜漪觉得焉济宸说得有道理,就不再闹他了。

  她指指他指腹余温残存的左眼,“那你再亲我一下,安慰我。”

  焉济宸照做。

  姜漪又老规矩地指指右眼,“还有这边,好事成双。”

  焉济宸被她逗笑,但依旧顺了她的意思。

  两个人不管不顾地亲昵着,以至于柯杨敲门走进时,正好入目两人吻过眉眼的一幕。

  手里文件松到快要滑到地上的柯杨:“……”

  姜漪余光扫到柯杨后,反应敏捷地想要推开焉济宸,却还是被他禁锢得又亲了下唇,才算放过。

  柯杨虽然见惯不惯,但这里是公司,起码得收敛点吧。

  他战兢地把文件放到桌上,和焉济宸汇报完事后,转而看向一旁的姜漪,“姜小姐,礼服尺寸涉及到的小问题,团队一会就到。”

  姜漪了然说好,焉济宸办事,她向来不用担心。

  但就是她这边量尺寸,谈茵那边就得麻烦柯杨跑一趟。

  没等姜漪开口,柯杨就如实说:“刚刚学校有一通电话打到办公室,说是谈茵退下去的烧又起来了,所以我一会就去接。”

  姜漪听得着急:“要不还是我去吧,还得带茵茵去挂水。”

  柯杨公式化地笑说:“不用,焉总下午给我半天的假,我带谈茵去医院。”

  姜漪意外地看了眼焉济宸,没再说,顺了意思,“那辛苦了,谢谢。”

  “没事。”柯杨很快转身离开办公室。

  柯杨走后,姜漪陪焉济宸吃了午饭,下午就一直待在他的办公室,等着团队过来。

  中途,姜漪重量尺寸时,焉济宸开会落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是她给老太太办的号码。

  接起后,姜漪没出声,反是老太太那边先喊了声:“济宸吗?”

  姜漪没多想,笑着出声:“奶奶,是我。”

  老太太愣了几秒,先是无话,而后才是淡笑着说:“漪漪啊,你们这是在一起?”

  姜漪应声:“对,我来找他。”

  按照老太太平时的作风,她连姜漪都不会主动联系,现在怎么会突然打焉济宸的电话。

  姜漪问她:“奶奶,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太太含糊其辞:“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这老年机不小心拨出号码,我就顺带着问问你们两个好不好?”

  “我们当然好啊。”姜漪笑着打趣,“昨天不是才去看过您?”

  老太太最近忘性确实是大,“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对对对,才来看过我。”

  这话题没维持多久,老太太就急转了调,压低声线说:“好了,那我就不聊了,这边要睡了。”

  “好,奶奶再见。”

  老太太“啪”的一下利落给挂了电话。

  姜漪没想什么事,反倒是旁边量着的工作人员笑说:“姜小姐,真羡慕你,你好幸福。”

  这话入耳,姜漪一时不知道该会什么,只好生硬地说:“谢谢。”

  尺寸很快就量好,最新修改的礼裙也会在拍卖会前面送到别墅。

  团队走后没多久,焉济宸那边的会议就结束了。

  正值下班时间点,两边事情都做完后,姜漪想着谈茵那边的情况,还是不放心,拉着焉济宸要去看看。

  焉济宸应了她的意思。

  但因为老太太的那通电话,姜漪去找谈茵的同时,焉济宸还是去找了老太太。

  病房里。

  老太太握住焉济宸的手,犹疑又不放心地说:“济宸啊,奶奶有件事想拜托你,老房子那边的锁,能不能抽个时间帮奶奶去换一下?”

  焉济宸低头望着老太太虚弱却又努力握紧他的手,问:“奶奶,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老太太不知想到什么,用力抿了抿唇,点头后,努力压低声音,以防别人听见,“那房子是我们姜家唯一剩的,得保护好,奶奶现在身边没什么值钱的了,就那套房子,以后要留给漪漪的。”

  焉济宸懂老太太的顾虑,便说:“奶奶,那边的锁我这两天会让人去换,重要的行李已经搬到我那边的别墅里。”

  闻言,老太太终于放心:“一定要尽快。”

  “好。”焉济宸了然。

  而另一边,姜漪听谈茵委屈地说自己好饿,想着医院对面有家便利店,便起身下楼,准备去给她买点吃的。

  但刚走出医院自动移门,姜漪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长排号码。

  姜漪接通:“你好。”

  下一秒,对面男人似笑非笑接的话,像极了讽刺:“我都没发现,你现在条件居然过得这么好?这豪车得百万吧,坐得舒服吗?”

  姜漪心中一凛,顿时警觉地环视四周,除却来往如潮的陌生人,没有她所熟悉的身影。

  对话那头却不停在说:“你真是你那妈一样自私,真当麻雀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年龄上去,忘了我教你的了?天天就会白日做梦了吗?”

  姜漪捏着手机的力道越发加重。

  她呼吸渐紊,尽管脑海的思绪缠乱如麻,却有一点是清楚的,她在明处,严康在暗处,她找不到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姜漪试图把曾经那个怯懦的自己褪尽,直白说:“严康,你最好搞清楚,我现在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现在纠缠不清,我完全可以报警,你大可以试试。”

  “威胁我?倒是和那男人一个态度。”严康讥嘲地笑,“他教你的?”

  姜漪皱眉,反问:“你找他了?”

  “怎么说也是我未来女婿,我怎么就不能联系?”严康不是一次跟车,他知道姜漪现在住哪,也清楚焉济宸的能力和背后的财力。

  傍上好枝,一起享用,何乐而不为。

  严康嚣张说辞:“你放心,他这么有钱,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我为什么会缠上他,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因为你。”

  “我不该骂你蠢货,我的女儿这么有出息,我早该夸你啊,有你我才不用愁钱。”

  姜漪气得浑身都在抖。

  她的软肋像是被他一下戳中,再没了挺起的倔强,严康太过清楚怎么打击姜漪最有用。

  姜漪深呼吸都没用,流通浑身的寒颤像是一瞬间都被逼到极致。

  她没和他废话,仿佛用尽了全身那点岌待消亡的力气,朝着对话那边吼去:“给我离他远点!滚!”

  “咔嗒”一声暗屏,冷风拂面。

  姜漪用力咬着嘴唇,像是做着无谓的发泄,整个人脑子乱到,仍记得她现在必须立刻去给谈茵买晚饭。

  她硬着头皮也逼自己迈出似乎快要痉挛的双腿,一步步地朝着马路对面走去,疯狂压抑的情绪将她没有间歇到快要崩溃的状态展现淋漓。

  浑浑噩噩地,姜漪根本不知道自己买了什么,亦或是付了多少钱。

  走回医院时的一路,刮到脸上的风似乎比刚才还要锋利。

  肆乱泌出的冷汗已然将姜漪整个后背浸湿,黏腻难分的潮湿宛若将她逆在水缸里,挣脱不开,更是逃脱不走。

  姜漪把一袋子零食放到谈茵旁边的空位后,二话没说,转身拉着焉济宸就往楼下走。

  焉济宸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却没出声。

  夜间人数骤减的停车场,风声萧瑟。

  姜漪控制不住自己地两手握成拳,紧紧攥着焉济宸的西装袖边,开口就是:“他找你了?”

  焉济宸试图推开姜漪的手,去抱她,却被姜漪一下退避逃开。

  姜漪就这么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态度压制到最好:“我要听实话。”

  甚至在没坦白那个“他”是谁时,焉济宸就心知肚明,承认道:“是。”

  “你给他钱了?”姜漪有点站不稳,却还在努力站稳。

  焉济宸这回没回话。

  因为钱在他的账户,他没打,但严康挑战似的和他说过:“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焉济宸当时没耐心和他耗,“你想怎样?”

  严康和他据实说:“我倒也不想怎样,就是有件事,想你知道知道。”

  “什么?”

  “徐起鸣当时为了拿下姜漪可是来找过我。”严康这人说话毫无底线,反正现在徐起鸣靠不住,倒不如换个对象。

  他接连说:“但他失策了,给我钱我也没能把姜漪送去做他的人,所以他很失望,一直要我把那笔钱吐出去。”

  焉济宸沉默听着。

  严康说得更是带劲:“姜漪成绩又好,人又长得漂亮,你觉得徐起鸣那种人会就此结了心思?”

  “所以我现在就一个条件。”

  严康和徐起鸣学来的一物换一物,现在送给焉济宸:“你帮我还那笔钱,我就告诉你徐起鸣那边还有谁在外面,怎么样?”

  焉济宸倒是笑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严康没避开:“你可以不信我,但徐起鸣会不会报复到姜漪身上,我就不能保证了。”

  话到这,他啧声,含讽地笑了声:“毕竟你知道的,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要管她死活?”

  “要多少?”焉济宸不想再兜圈。

  严康狮子大开口地报了个数。

  焉济宸只给他一句:“我这边电话都有录音,所以你最好别给我使绊子,如果账户到账后,出现任何问题,我送你去陪徐起鸣一起去吃牢饭。”

  “我说到做到。”焉济宸也下通牒。

  电话就此挂断。

  ……

  可这些,姜漪并不知道。

  她现在只能看到焉济宸默认的态度,而这种态度,莫名有将她这么多年拼命逃离深渊的坚持置于可笑地位的意思。

  眼泪还没出来,姜漪眼眶就红了。

  她抬头一抹,却意外地,干涩得就是没泪。

  她和他毫不遮掩地说,是卑微的渴求态度:“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给他钱吗?”

  她说着说着,精神紧张的刺激,眼泪不知不觉就难以自控地淌了下来,滚烫的温度,染过衣衫斑驳,更是烧得心头尽成荒野。

  焉济宸看得心疼,还没来得及解释,伸出的手就被姜漪一下打开。

  姜漪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话越说越崩溃:“他究竟和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要给他钱啊?!你认识他吗你就给他钱!你是不是钱多烧得慌?!”

  说完,她耳边倏然连风声都没了,整个人身体的经脉都像是崩到最紧,随便一下动弹都极易断裂,快到无法缓解的地步。

  焉济宸替她擦着眼泪,嘴里在说着解释的话。

  姜漪却很奇怪地什么都听不见。

  曾经被严康连扇耳光后导致的耳鸣,这一刻仿若真的如潮汹涌地卷土而来,声势浩大到要将她彻底淹没。

  她望向他的眼神一点点地散了原先的光芒,变得空洞无边,千疮百孔得仅有任风流窜的间隙。

  就算现在足够安全,姜漪却还是感觉浑身好疼,疼到难以呼吸,每一寸皮肉的骤绽都将她硬生生拖回当年濒临死亡的场景。

  眼前所有场景,就连医院的背景都幻化成了当年那个“家”。

  姜漪状态实在是不对劲,焉济宸再不能由她在风里停留,他不由分说地抱起她,转身就往医院大厅的方向走。

  姜漪现在并不清醒,瞬间离地的失重成了刺激她敏感神经的最后端口。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动弹不得,求生欲逼她一刻都不能多等地拼命挣脱!她要逃!她必须逃!

  所以不管不顾地,姜漪压根就没认清眼前的人是谁,巴掌就狠狠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重响,响彻在寒风贯穿的大堂。

  焉济宸急不可耐地必须带姜漪去看医生。

  男女力劲终究不敌,姜漪打着打着,连最后那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了无生气地躺在焉济宸怀里,伴随着感官的刺痛,手脚似乎都开始陷入痉挛。

  她受不了了,再复当初的哭泣,毫无声响,却又悲伤到了极致。

  晶莹发烫的泪在闭眼的刹那接连坠落,坠湿了焉济宸的手背,灼烧一般,刺激人心。

  一切的一切,都在针剂的快速注入后,归于虚无,归于寂寥。

  睡吧,这次睡着了就别醒了。

  那就不会痛苦了。

  姜漪心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淹没了焉济宸喊她的那句“漪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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