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怒意_那天我捅了皇帝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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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怒意

  是日晴空万里,长乐大街生意最佳的脂粉铺迎来了一位少见的男客人,他亮出自己的腰牌,开门见山道:“傅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纤纤彼时正亲自抄着算盘算账,账本上白花花的银两令她笑靥如花。但司影的出现却让她变了脸色,她重重合上账本,白眼一翻:“恕我眼拙,不认识客官您的腰牌。”

  司影失语片刻,他有任务在身,不得不完成,便压低了声音,又道:“傅老板再眼拙,也不至于认不出曾天天跟在陛下身后的我。”

  “有话快说,本姑娘忙得很。”傅纤纤听司影搬出了皇帝,心里虽愤愤不平,但也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唯有指指被黑色门帘隔开的里间,道:“进那儿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间,傅纤纤自顾自坐在了椅子上,司影却站着。暗卫轻轻掀起门帘,扫了眼铺子里络绎不绝的客人,才细声道:“听闻你们庄主前些日子生了病。”

  “小病,已经痊愈了。”傅纤纤十分不自在,她抱臂坐着,警惕地打量眼前高大的暗卫,悄悄思索着是何处传出来裴雁晚生病的消息。

  “没那么简单。是什么样的小病,让裴庄主多日不曾露脸?我还听闻,你们的藏书阁主管失踪了,两件事可有关联?”

  “给钱,”傅纤纤暴露了商人的本性,伸出五根手指,笑道:“一百两银子。”

  对于此事,她的了解甚少,便想打发了司影,才随意报了个数字,想让司影知难而退。但司影有备而来,他将一张银票砸在茶桌上,想让傅纤纤继续往下讲。

  傅纤纤没想到司影如此大方,立时后了悔,她清清嗓子,佯装嗔怒:“本姑娘岂是见钱眼开的人!”

  她虽爱钱,但知晓何事可说,何事不可说。更何况,司影前来询问的事,她是真的只知道寥寥。眼见暗卫的表情愈发阴沉,傅纤纤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你休想威胁我!也不看看我的老大是谁!”

  她的“老大”是裴雁晚!

  司影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没有收回银票。

  他敢搬出江允的名头,傅纤纤就敢搬出裴雁晚。

  一物降一物。

  既然这条路已经被堵死,那他唯有再换一条。出人意料的是,他欲在慈幼坊找寻的那条路,也被堵死了。

  慈幼坊的厨娘抱着一筐菜把司影拦在门口,她怕司影身上的戾气吓着坊中的孩子,硬是不肯让他进门。

  司影无奈地后退半步,道:“我找孙妙心孙管事。”

  “孙管事不在,”厨娘嚼着半截白萝卜,口齿含糊不清,“她妹妹病了,她去云州照顾妹妹。今日天不亮便启程了。”

  果真病了?司影见厨娘关上了慈幼坊大门,便抬头望了眼门框上的匾额,苦苦思索着如何交差。

  端王府的大门时隔多日再次打开,是为了迎接一位贵客。而端王府的主人江竞正坐在明堂之上,安心等候自己的命运的终点。

  他与江允对视的瞬间,疑惑便填满了他的心头,不禁率先开口:“陛下登基是大喜,面色怎么比臣还憔悴?”

  江竞的话里满是关心,实则连眉头都不曾一皱,他巴不得看到江允如此惨淡。

  而江允只是淡淡看了江竞一眼,解释道:“病了而已。”

  他心病难解,与身体的病痛一齐折磨着他,让他日渐憔悴、消瘦许多,哪有半点平日活泼开朗的影子?

  江竞微微眯眼,本想感叹弟弟长大了,却又咽了回去,而是道:“陛下准备如何送臣上路?白绫?毒酒?”

  “大哥,”身着玄色龙袍的年轻人垂下了眼,声音里尽是疲惫,“我还没蠢到弑兄的地步。‘不忠不孝’的罪名早先你已经让我背过,现在还想让我背新的罪?”

  江竞听到眼前的新帝如此自称,不由得吃惊三分,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笑道:“既然你并非来送我赴死,那来作甚?”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江允抬起眼来,与兄长对视:“二哥耳根子软,人又天真,听了你的谗言和怂恿才敢起兵谋逆。而我在那场谋逆中被人追杀到云州……若非得人相救,早便命丧黄泉。你是中宫嫡出的长子,为何要残害手足,来保自己的前程?”

  江竞更加讶异,他狐疑地望着幼弟的眼睛,问道:“父皇没有告知你?”

  “若父皇告知了我,我今日便不会来见你。”

  “小允,”江竞站了起来,如往日一般亲昵地唤了声。他撩起鬓发,把自己的脸庞清清楚楚地展示在江允眼前,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长得像母后,那你看看,我与父皇,可有半分相似之处?”

  江允蹙眉,他心中生出几分不解,身为人子,若不像父母中的某一方,倒也不算罕见事。但江竞今日非要说自己长得不像先帝,是否在暗示什么?

  忽地,一个大胆疯狂的想法在江允心头萌芽。

  为何江修远生前所说的话里说他猜忌江竞?为何十几年前他便拟好了立江允为太子的诏书?

  眼见江竞的笑容愈发扭曲,江允几乎是跌跌撞撞逃出了端王府。他心中的某种东西陡然轰塌,毫不留情地碾压过他每一寸血肉,让他无法喘息。

  他虽坐在回皇宫的车驾上,心却不知该往何处奔逃。直到江卓忍无可忍地敲了敲他的额头,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太极殿。

  江卓进宫探望已经做了太妃的母亲,顺道也来看看江允。但她听闻江允去了端王府,便选择留在太极殿中等。

  而江允一回来,就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令她猜到了几分端王府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她既无把握,便只能装傻,笑道:“自我从青州回来,次次见到你,你都是愁眉苦脸。你才十七岁,不要整天苦大仇深的,想办法让自己高兴点儿。”

  见江允依旧魂游天外,江卓便继续装傻,把“罪魁祸首”推到了情爱上:“你可想过去找她?腊月二十八朝臣便要休沐,正月初八才重新开朝。中间的几日,足够你一个来回。”

  这一言,果然把江允的深思拉了回来。他顺着江卓的话茬,轻声道:“长姐,你不了解她。既然她说此生都不愿再看我一眼,便会言出必行。她没那么爱我。”

  “那你今日的愁苦,果然是为了裴雁晚?”

  “不是,”江允揉揉小腿,解释道:“我腿疼。”

  “那还不是怨你自己?半夜三更,非得出去看什么月亮。看月亮便看月亮,一个侍从都不带,居然还从十几级的台阶上摔下去。”江卓指向横贯自己左眼的狰狞疤痕,悠悠道:“你眉骨上摔出来的那道疤痕,与我眼睛上的这道疤痕,倒是相配。这才像亲生的兄弟姊妹。”

  你可想过去找她。

  亲生的,兄弟姊妹。

  这两句话是江卓故意抛出来的刀子,并被她装作无意地精准扎进了江允的心口。江允果然微阖双眼,把痛楚埋藏了起来。

  金殿静如水,司影却在此时打破了沉静。傅纤纤处和慈幼坊打探到的两条消息微不足道,但佟陨从云州寄来的信却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

  江允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把话说完。

  司影毫不拖泥带水,直言道:“佟陨的信来了。他说,自己已经拜入澄意山庄,但多日未见到裴庄主的影子。听说裴庄主与藏书阁主管事恶斗一场,裴庄主受了些小伤,准备闭关修养了。”

  江卓见弟弟黑着脸,便替他问了话:“需要闭关修养,还叫小伤?”

  “澄意山庄口风紧,不好探。”司影又把自己今日在京城探道的消息说了清楚,才又缓缓道:“信中还说,云州城里有位早起的药农,多日前看见澄意山庄的秦渊策马驮着一个人去了云山深处。佟陨往那个方向探查,居然是乱葬岗。他还发现了几个较新的土坑,把土坑一一挖开后,发现了一具特殊的尸首。这尸首埋在土里,腐烂得没有那么快。他右手布满茧子,应当常年习武,身上有两处剑伤,肩头和腿上有犬齿咬伤的伤口。而且,他若还活着,没准能直接进宫做太监……佟陨从他身上搜出来一块佩,上面刻着‘知节’二字,与藏书阁管事同名。”

  江允深深吸了口气,额头青筋直跳,沉声问道:“岳知节的尸首呢?”

  司影嘴角一抽,如实答道:“佟陨心眼实……又给埋回去了。”

  只听笔杆被拧断的咔哒声响起,江允背过脸,捏住残余笔杆的手指指节泛出白色,怒道:“挖出来,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

  岳知节这是刚好倒霉地撞在了刀口上!

  司影和江卓同时震撼,连随侍的小太监平荣也大吃一惊。平荣扶了扶帽子,下巴差点落到了地上——陛下居然会发脾气,居然会发脾气!

  暗卫接了旨意,迅速地消失在太极殿中。江卓则哑口无言地望着余怒中的江允,良久才道:“她的仇,你也要替她报?没准人家自己便有报仇的本事,否则哪来的尸首?”

  “朕不管。”江允忽然变了自称,却未抬眸。他平日温柔如水的杏眼此刻被怒意填满,江卓这才觉得,他是真的成为了大殷的皇帝,不再是当初温柔平和的小殿下了。

  她合上书卷,腹诽着掌权的好处和自己的来路。该如何从一个初尝到权力甜头的年少帝王中,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在此刻,江卓最想看的,是江允今日为了裴雁晚而发怒的那颗心,在权力的日益腐蚀下,能否如初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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