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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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告诉关城远来药业遇到了一点“麻烦”，关城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远人村的投资以药业为主，商业运作已十分成熟。关绪身为董事长和法人代表，主要负责公司的发展规划、经营方针和年度计划。日常生产管理、安全运营、外交联络等等具体事务则由关城负责。自瑟族飞船降临地球的第一天起，关绪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想跟人类打交道，如果不得不打，也是越少越好。关城当然也不想，但这么大一个村子，总得有人出来管事，不能什么都交给永廉，只能勉为其难。到目前为止，他对人类世界的情感也就上升到了法斗这样的小狗级别。
“赵渠突然找我，说有点事想聊聊。”关绪接过永廉递来的外套，看着匆匆赶来的关城，示意他赶紧上车，“你跟我去一趟奥厅咖啡。”
听到这个名字，关城顿了一下，脑袋有点大。
赵渠是药监局的官员，职位不低，负责全省药品安全质量风险的检查。远来药业是上市企业，这个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奥厅咖啡？正义街的那家？”
“对。”永廉一边开车一边答道，“就在药监局大楼的正对面。”
关绪隐隐觉得，赵渠在这个地方约他，一定不是好事。过了片刻，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咱们最近的生产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关城摇头。
“还是小心一点好。”关绪看了儿子一眼，觉得他过于自信，于是敲了敲警钟，“如果被药监局盯上了，来个突击检查，没事也能找出事来……”
“嗯。”关城依旧不以为然。
奥厅咖啡坐落在鹭城美术馆的二楼，进门左侧有直通的旋转扶梯，设计非常有艺术感，是聊业务的好去处，在鹭城商圈鼎鼎有名。
关绪与关城点好了饮料，来到赵渠指定的卡座，发现那里并没有赵渠，而是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焦糖色羊毛大衣的女子。
关城一眼认出了她：“沈伊湄？”
“你好，主任。”伊湄站起身来，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关绪不认识这个女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这位是我的父亲——关绪。”关城介绍道。
“您好，董事长。”
很显然，她对关绪的身份有所了解。
关绪矜持点了个头，向关城使了个眼色，正事要紧，示意他快点想办法支走她。
“好巧，你也在这。”关城一副寒暄地口吻，“方便换张桌子吗？我们约了客人谈事，这个位置比较安静。你今天点的东西我全部买单？”
“你约的人是赵渠，对吧？”伊湄没有动，只是抬了抬眉毛，“他是我的亲戚，是我托他约你们出来的。不是他找你们有事，是我找你们有事。”
两个男人刚刚坐下，听她这么一说，同时皱起了眉头，感觉自己被耍了。
“我们是过来谈公事的。”关城眯起眼睛，半笑不笑地看着她。
“我要谈的就是公事。”伊湄的态度非常冷静。
“伊湄，你是甜品店的收银员，有什么事向店长报告就行了。”关城的语气里夹着一点不耐烦，“你我之间没什么公事可谈。就算有，也不必扯上董事长，他的时间非常宝贵。不过呢……”他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薇恩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来都来了，有什么事不妨说说，我们洗耳恭听。”
伊湄从包里掏出一个绿色的药瓶放在桌上：“远波银杏精华——这是贵司在市场上的主打产品吧？”她一面说一面读着上面的功效说明，“活化脑细胞、增强记忆力、减轻老年痴呆、预防中风、降低血液黏度、改善早期糖尿病、减少视网膜病变……哇，真是神奇！我看了贵司的年报，你们的银杏提取物制剂年销售额过十亿？”
“沈小姐，我不喜欢兜圈子，”关绪不动声色地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银杏提取物是个好东西，但提取不当，也会成为问题产品哟。”沈伊湄瞪大眼睛看着他，“我接到一些线索，有人想举报你们。”
“举报？”关城冷笑，“沈伊湄，你扯得有点远吧？”
“有人想举报贵司在西陵山的制药厂原料不合格、生产管理混乱、伪造生产记录、擅自改变提取工艺——”
“就算真想举报，也不由你来说啊，沈伊湄。”关城认为她在信口雌黄，“举报是要有证据的，你不了解这一行，谁会听你的胡言乱语？”
“你们为了降低成本，用盐酸溶液来替代稀乙醇进行提取，有些黄酮苷类成分可能会被水解，你们改变了提取工艺，药效安全就无法保证了，是吧？”说到这里她故意压低嗓门，“最近总局正在查这事儿呢，像远来这样的上市企业，被药监局来个飞行检查，哇，这种消息要是传出去了，股价怕是要跌停板了吧？”
“……”关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就算你们是安全生产，你能保证工厂里的每个工艺全都合格？仓库里的药材一点不发霉？检查组来了总能查出点什么的，相信我。”
“怎么了呢，沈伊湄？”关城懒洋洋地笑道：“我得罪你了吗？硬要来找我的麻烦？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今天下午三点，我要在丽珠小区的大门口见到何珞珈。”伊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确认他每一个字都听清了，“见不到，我就向药监局举报，然后找记者报导，把这事弄得沸沸扬扬。”
“哦。”关城松了一口气，“原来你是担心何珞珈啊，早说啊。”
“早说？她已经失踪整整三天了。”
“怎么没报警呢？”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就算警察来了，把远人村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她的。”
“啊哈，没错。”关城看着沈伊湄，一脸的戏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珞珈最好的朋友，担心她也是一片好心。”
“关城，别在我身上耍滑头，我可不像何珞珈那么善良，那么容易被漂亮的男人打动。”
“何珞珈是我的未婚妻，远人村是她的老家。她回家看望父母，想和老人家们多住几天，有什么问题？”关城淡淡一笑，将盖子拧回矿泉水瓶，“我向你保证，珞珈跟我在一起是安全的，请你放一百个心，她住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她是安全的？”沈伊湄根本不吃这一套，“证明给我看。”
“你有手机？”
关城点了点自己的手表，伊湄的手机上多了一张照片。
伊湄一看，愣住了：上面的珞珈与关城正在热情地拥吻。
照片很清晰。伊湄自己是P图高手，以她的判断，里面的两个人不像是P出来的。
“珞珈暂时不会回来，今天不会，明天不会，这个月也不会，具体什么时间要看她的意愿。”关城说罢，又指了指桌上的药瓶，“这个药主要是用来治疗老年痴呆的。但是痴呆症并不是只有老年人才会有，年轻人也会有，你也可能会有，说不定啊，喝完这杯咖啡你就得上了呢。”
他顿了顿，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路过她时，顺便拍了拍她微微发颤的肩膀：“到时候记得找我哦。哦不，那时候你已经不认得我是谁了，哈哈。”
半小时后，沈伊湄茫然地从旋转楼梯走下来，到了门口，店员追了过来：“小姐，您点的咖啡还没付钱呢？”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掏出手机扫码。
出了大门，她心乱如麻地走向地铁站，发现方弘逸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神色十分焦急。
“关城说——珞珈想在远人村住一段时间，陪陪父母。”
“他在骗你。”
“他吧——”伊湄迟疑了一下，“给我发了一张照片。从照片上看，珞珈还好。嗯，看样子……嗯……那个……她的确想待在远人村……”说罢移开视线，四下张望，不知道应该落在哪儿。
一道阴影压了下来：“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不用了！”她用力地捂住手机，“你还是别看了。”
“伊湄。”他的声音高了一度，“给我看看。”
她叹了一声，将那照片调出来递给他。
就在方弘逸看见照片的那一秒，照片动了，忽然变成了一段视频。
里面传来关城充满诱惑的低音：“……既然你那么喜欢——那就吻吧……”
伊湄一听，连忙伸手去抢，想把手机抢回来。但她不够高，方弘逸一把拦住她，背过身去。
她看不见视频里的画面，仅凭声音去想象那种场面也是充满暗示与情趣的：嘴唇互咬的声音、舌尖挑动的声音、肌肤挨蹭的声音、衣物窸窣的声音……一段长时间的亲热，伴随着关城温柔的低语：“……是这样吗，轻了？还是重了？”
“唔……”珞珈享受地哼着。
“……你要的吻，给你了。”
伊湄羞得满脸通红，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低下头，不好意思看方弘逸——
一阵沉默之后，他把手机还给了她：“那就这样吧。”
看得出他在努力保持镇定。
“方弘逸——”
“珞珈可能不会回来了。”
伊湄瞪大眼睛凝视着他，发现他的眼圈微微地发红，眸中泛出一道雾光。她想安慰他，却说不出口，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离开了。
等她打开手机想去细看那个视频时，那份文件又变成了一张静止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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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告诉关城远来药业遇到了一点“麻烦”，关城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远人村的投资以药业为主，商业运作已十分成熟。关绪身为董事长和法人代表，主要负责公司的发展规划、经营方针和年度计划。日常生产管理、安全运营、外交联络等等具体事务则由关城负责。自瑟族飞船降临地球的第一天起，关绪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想跟人类打交道，如果不得不打，也是越少越好。关城当然也不想，但这么大一个村子，总得有人出来管事，不能什么都交给永廉，只能勉为其难。到目前为止，他对人类世界的情感也就上升到了法斗这样的小狗级别。
“赵渠突然找我，说有点事想聊聊。”关绪接过永廉递来的外套，看着匆匆赶来的关城，示意他赶紧上车，“你跟我去一趟奥厅咖啡。”
听到这个名字，关城顿了一下，脑袋有点大。
赵渠是药监局的官员，职位不低，负责全省药品安全质量风险的检查。远来药业是上市企业，这个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奥厅咖啡？正义街的那家？”
“对。”永廉一边开车一边答道，“就在药监局大楼的正对面。”
关绪隐隐觉得，赵渠在这个地方约他，一定不是好事。过了片刻，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咱们最近的生产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关城摇头。
“还是小心一点好。”关绪看了儿子一眼，觉得他过于自信，于是敲了敲警钟，“如果被药监局盯上了，来个突击检查，没事也能找出事来……”
“嗯。”关城依旧不以为然。
奥厅咖啡坐落在鹭城美术馆的二楼，进门左侧有直通的旋转扶梯，设计非常有艺术感，是聊业务的好去处，在鹭城商圈鼎鼎有名。
关绪与关城点好了饮料，来到赵渠指定的卡座，发现那里并没有赵渠，而是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焦糖色羊毛大衣的女子。
关城一眼认出了她：“沈伊湄？”
“你好，主任。”伊湄站起身来，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关绪不认识这个女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这位是我的父亲——关绪。”关城介绍道。
“您好，董事长。”
很显然，她对关绪的身份有所了解。
关绪矜持点了个头，向关城使了个眼色，正事要紧，示意他快点想办法支走她。
“好巧，你也在这。”关城一副寒暄地口吻，“方便换张桌子吗？我们约了客人谈事，这个位置比较安静。你今天点的东西我全部买单？”
“你约的人是赵渠，对吧？”伊湄没有动，只是抬了抬眉毛，“他是我的亲戚，是我托他约你们出来的。不是他找你们有事，是我找你们有事。”
两个男人刚刚坐下，听她这么一说，同时皱起了眉头，感觉自己被耍了。
“我们是过来谈公事的。”关城眯起眼睛，半笑不笑地看着她。
“我要谈的就是公事。”伊湄的态度非常冷静。
“伊湄，你是甜品店的收银员，有什么事向店长报告就行了。”关城的语气里夹着一点不耐烦，“你我之间没什么公事可谈。就算有，也不必扯上董事长，他的时间非常宝贵。不过呢……”他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薇恩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来都来了，有什么事不妨说说，我们洗耳恭听。”
伊湄从包里掏出一个绿色的药瓶放在桌上：“远波银杏精华——这是贵司在市场上的主打产品吧？”她一面说一面读着上面的功效说明，“活化脑细胞、增强记忆力、减轻老年痴呆、预防中风、降低血液黏度、改善早期糖尿病、减少视网膜病变……哇，真是神奇！我看了贵司的年报，你们的银杏提取物制剂年销售额过十亿？”
“沈小姐，我不喜欢兜圈子，”关绪不动声色地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银杏提取物是个好东西，但提取不当，也会成为问题产品哟。”沈伊湄瞪大眼睛看着他，“我接到一些线索，有人想举报你们。”
“举报？”关城冷笑，“沈伊湄，你扯得有点远吧？”
“有人想举报贵司在西陵山的制药厂原料不合格、生产管理混乱、伪造生产记录、擅自改变提取工艺——”
“就算真想举报，也不由你来说啊，沈伊湄。”关城认为她在信口雌黄，“举报是要有证据的，你不了解这一行，谁会听你的胡言乱语？”
“你们为了降低成本，用盐酸溶液来替代稀乙醇进行提取，有些黄酮苷类成分可能会被水解，你们改变了提取工艺，药效安全就无法保证了，是吧？”说到这里她故意压低嗓门，“最近总局正在查这事儿呢，像远来这样的上市企业，被药监局来个飞行检查，哇，这种消息要是传出去了，股价怕是要跌停板了吧？”
“……”关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就算你们是安全生产，你能保证工厂里的每个工艺全都合格？仓库里的药材一点不发霉？检查组来了总能查出点什么的，相信我。”
“怎么了呢，沈伊湄？”关城懒洋洋地笑道：“我得罪你了吗？硬要来找我的麻烦？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今天下午三点，我要在丽珠小区的大门口见到何珞珈。”伊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确认他每一个字都听清了，“见不到，我就向药监局举报，然后找记者报导，把这事弄得沸沸扬扬。”
“哦。”关城松了一口气，“原来你是担心何珞珈啊，早说啊。”
“早说？她已经失踪整整三天了。”
“怎么没报警呢？”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就算警察来了，把远人村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她的。”
“啊哈，没错。”关城看着沈伊湄，一脸的戏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珞珈最好的朋友，担心她也是一片好心。”
“关城，别在我身上耍滑头，我可不像何珞珈那么善良，那么容易被漂亮的男人打动。”
“何珞珈是我的未婚妻，远人村是她的老家。她回家看望父母，想和老人家们多住几天，有什么问题？”关城淡淡一笑，将盖子拧回矿泉水瓶，“我向你保证，珞珈跟我在一起是安全的，请你放一百个心，她住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她是安全的？”沈伊湄根本不吃这一套，“证明给我看。”
“你有手机？”
关城点了点自己的手表，伊湄的手机上多了一张照片。
伊湄一看，愣住了：上面的珞珈与关城正在热情地拥吻。
照片很清晰。伊湄自己是P图高手，以她的判断，里面的两个人不像是P出来的。
“珞珈暂时不会回来，今天不会，明天不会，这个月也不会，具体什么时间要看她的意愿。”关城说罢，又指了指桌上的药瓶，“这个药主要是用来治疗老年痴呆的。但是痴呆症并不是只有老年人才会有，年轻人也会有，你也可能会有，说不定啊，喝完这杯咖啡你就得上了呢。”
他顿了顿，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路过她时，顺便拍了拍她微微发颤的肩膀：“到时候记得找我哦。哦不，那时候你已经不认得我是谁了，哈哈。”
半小时后，沈伊湄茫然地从旋转楼梯走下来，到了门口，店员追了过来：“小姐，您点的咖啡还没付钱呢？”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掏出手机扫码。
出了大门，她心乱如麻地走向地铁站，发现方弘逸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神色十分焦急。
“关城说——珞珈想在远人村住一段时间，陪陪父母。”
“他在骗你。”
“他吧——”伊湄迟疑了一下，“给我发了一张照片。从照片上看，珞珈还好。嗯，看样子……嗯……那个……她的确想待在远人村……”说罢移开视线，四下张望，不知道应该落在哪儿。
一道阴影压了下来：“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不用了！”她用力地捂住手机，“你还是别看了。”
“伊湄。”他的声音高了一度，“给我看看。”
她叹了一声，将那照片调出来递给他。
就在方弘逸看见照片的那一秒，照片动了，忽然变成了一段视频。
里面传来关城充满诱惑的低音：“……既然你那么喜欢——那就吻吧……”
伊湄一听，连忙伸手去抢，想把手机抢回来。但她不够高，方弘逸一把拦住她，背过身去。
她看不见视频里的画面，仅凭声音去想象那种场面也是充满暗示与情趣的：嘴唇互咬的声音、舌尖挑动的声音、肌肤挨蹭的声音、衣物窸窣的声音……一段长时间的亲热，伴随着关城温柔的低语：“……是这样吗，轻了？还是重了？”
“唔……”珞珈享受地哼着。
“……你要的吻，给你了。”
伊湄羞得满脸通红，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低下头，不好意思看方弘逸——
一阵沉默之后，他把手机还给了她：“那就这样吧。”
看得出他在努力保持镇定。
“方弘逸——”
“珞珈可能不会回来了。”
伊湄瞪大眼睛凝视着他，发现他的眼圈微微地发红，眸中泛出一道雾光。她想安慰他，却说不出口，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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