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绝境生存游戏(七)_人间降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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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绝境生存游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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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特罗沙的这个想法并不能说是无端臆测,从他获得了部分自主权就能知道,这个游戏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既然能有一个佩特罗沙,没道理不能有第二个、第三个,事实上,佩特罗沙早就做好了其他nc也会获得自主权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有点晚。

  而且也过于巧合了。

  是的,对他而言,爱德华的出现实在是巧合得有些像个阴谋。

  他没有在游戏中途出现,而是在游戏重置的开端,甚至那么恰好地替代了新玩家的位置捡到了他要知道西伯利亚平原的面积有多大,在其中偶遇一个昏迷的人的概率有多小,凡事有脑子的人都会心生疑窦。

  更何况,爱德华又是上一个游戏玩家的哥哥,兄弟俩一前一后登场,其中的巧合多到本就疑心甚重的佩特罗沙无法忽略。

  爱德华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坦然自若地任由佩特罗沙打量。

  他当然知道此刻对方在犹疑什么,这个无证上岗超度人民的野生神父八成正在纠结他到底是玩家还是nc。

  爱德华也知道自己的出现有很多疑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铁了心扮演一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nc,佩特罗沙又能把他怎么办当然,他可以杀了他来试一试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失去玩家而重置,可是这种粗暴高效的方法对谨慎的佩特罗沙而言弊端太多,他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能探索出更多情报的新同伴。

  所以结论就是,不管佩特罗沙有没有办法证明爱德华的身份,他目前都要好好地珍视这个唯一的“同伴”。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由各种各样的信息构成的,它们交互作用,最终导致不同的结果,很多匪夷所思的计谋之所以能够成功,关键就在于胜利的一方有着更多的信息,这和打仗时派遣间谍探子是一个道理,就是为了得到能够使得己方胜利的大量情报。

  爱德华的胜利不需要这么多信息,他只要保证有一条信息能被他掌握,且自始至终都由他一人掌握就够了。

  那就是,他已经知道佩特罗沙是具有自主性的nc。

  至于他本人的身份到底如何,不过是一个看似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的而已,说到底会在乎这个问题的也只有佩特罗沙一人,就让佩特罗沙为此苦恼去吧。

  他现在需要扮演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像nc但是又像玩家的nc。

  不过一个刚觉醒的nc可是不知道什么玩家什么游戏什么nc的,他只是平平无奇地尽着兄长的责任在寻找走失的弟弟而已,别人怎么想的关他什么事呢

  “或许我假设您对烹饪可能有一点了解”打破这片可疑沉默的是爱德华,他左右手各提着一只大列巴,神情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

  佩特罗动了动脑袋,沉吟片刻,温和地建议“把它放进水里。”

  爱德华如释重负地松下里紧绷的肩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这么说着,抬手就把两个大列巴都扔进了沸腾的水里,速度快到让想制止的佩特罗沙都没张开嘴。

  我说的是“它”,而不是“它们”,佩特罗沙默默地想,水煮大列巴这玩意在过去的无数个周目里他吃了不知道多少次,这间猎人木屋里只有两条大列巴可以充饥,干巴巴的东西泡在热水里是它唯一的出路。

  不过在过去的经历里,佩特罗沙都是醒来后面对这锅不可言说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提出制作这玩意的意见虽然也没什么建设性,甚至还没能阻止双倍粘稠的水煮大列巴下锅。

  一条大列巴就有一斤半的重量,两条一起塞进去,可以想想到时候被水泡发煮糊了之后锅里是怎样一种惨烈景象。

  “我逃出庄园后冻昏在雪地里,迷迷糊糊间看见过一个样貌和你很相似的小孩,他大概没有看见我,事实上我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昏迷了,隐约看见他在往西边走。”

  黑暗料理的出炉已是必然,佩特罗沙转移了视线眼不见为净,开始将话题往理查身上扯。

  “西边”爱德华抬起头,隔着墙壁他当然看不见西边有什么,于是他很快转回视线,点点头表示接受到了这个信息量少得可怜的情报,“说起来,您还没有告诉我,应当如何称呼。”

  “佩特罗沙米哈伊洛维奇别林斯基,您可以称呼我佩佳,或是佩坚卡。”佩特罗沙显然照顾到了名字没自己长的人的心态,善解人意地了两个便捷选项以供选择。

  “别林斯基先生,”爱德华用行动拒绝了佩特罗沙的示好,选择了最有礼貌也最生疏的回答方式,“感谢您的信息,雪停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自己会马上离开的事实,就像是在迫不及待地划清和佩特罗沙的界限,委婉隐晦地表达了自己不太想和对方过于亲昵的愿望。

  第一次被这样拒绝的佩佳无声地微笑,他不说话只是笑的时候非常具有迷惑性,文雅柔弱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生生糟蹋了骑熊猎狼的彪悍民族天赋。

  毛熊之耻,不外如是。

  在被壁炉呵护着烘烤了几个小时后,佩特罗沙终于勉强恢复了点体力,下床和爱德华一起蹲到了铁锅旁,就着那只有些弯曲了的铁勺子没错,还是那个立下过丰功伟绩的勺子,一人一半均分了这锅不可言说的东西。

  和爱德华表露无遗的嫌弃不同,佩特罗沙相当坦然地往嘴里塞了不少热气腾腾的食物,这是他活下去所必须的能量源,他身上还披着爱德华暂借给他做被子的斗篷,被他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厚实的布料下形销骨立的身体看着愈发令人胆战心惊。

  由于爱德华的冷漠,他们之间基本都是佩特罗沙一个人在说话,金发碧眼的少年盘腿坐在壁炉旁,把那块打磨好的木片塞进柴火底部,用高温和余火烘烤两面,时不时翻动一下,佩特罗沙盘腿坐在床上看,手里抱着那把没有琴弓的小提琴。

  他跑出庄园后为了误导看守把琴弓扔了,没了琴弓的琴孤零零地躺在他腿上,色泽光润泛着松脂香气的琴身线条流畅,木头的纹理美丽得恰到好处,是一位十分高雅漂亮的淑女。

  爱德华没过几分钟就会给活跃气氛的佩特罗沙捧个哏,类似于在跑累了的仓鼠面前扔几粒粮,让它重新打起精神,这回他选了佩特罗沙手里的琴作为切入点。

  “很好的琴。”爱德华仿佛是随口赞美。

  佩特罗沙摩挲着光滑的琴身,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琴弦,闻言弯起了眼睛“哦,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之一,传承到她手里时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是一位叫加百列的美丽女士。”

  他介绍着手里的无价之宝失去了配套的琴弓后,很难再界定加百列的价值几何,不过能胜过同等体积的黄金还是没问题的。

  佩特罗沙索性把小提琴当成了拨弦乐器使用,手指轻巧灵活地在弦上飞跃,轻灵曼妙的音符从他手中流淌而出,尽管限于乐器本身的局限性,能拨出的曲调有限,不过这对佩特罗沙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小屋里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只有悦耳灵动的音符在轻盈地飞舞。

  这场大雪在晚上演变成了暴风雪,爱德华站在窗边紧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担心自己不知身在何处的幼弟,佩特罗沙蹲在壁炉边,将木柴不要钱似的往炉子里塞,火焰翻卷带来庞大的热量,烘烤得室内温暖如春。

  到第二天,风雪也没有停息,锅里的水快要烧干了,那团糊糊散发出了带点儿焦糊的气味,令爱德华敬而远之,佩特罗沙无奈地摇头“所以当时就不应该放两个”

  话说出口就被爱德华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有着蓝灰色眼眸的少年好脾气地微笑着,从铁钩子上端下锅,出门舀雪补充水去了。

  窗户上都是厚实的积雪,看不见窗外的东西,放下锅的佩特罗沙顶着风雪走到边上一个较高的雪坡上,粗暴地折下许多树枝,在雪坡上插起了一个简陋的指向标指向猎人小屋的方向。

  每一次他都会做这件事,这也是为什么迷路的伊万会忽然找到小屋。

  他提着锅回到小屋,为他开门的爱德华极快地扫视了一圈屋外,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侧身让佩特罗沙进来,而后冷不丁地说“别林斯基先生,您去的时间有点久。”

  佩特罗沙将锅挂在铁钩子上,搅动着锅里的雪“嗯因为外面的风雪有点大,而且亲爱的爱德华,你应该允许我有一点私人空间解决个人问题。”

  爱德华嘴角抽动了一下,默默栓上门,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佩特罗沙坐在壁炉前,轻轻拨动着琴弦,随着时间过去,他唇角的笑容变得明显,像是有什么好事情在临近。

  “谢天谢地,这里果然有猎屋嗨,里头的好心人,能给我开开门吗”

  一个粗旷沙哑的男音响起。

  一个音符断在了他手里。

  熟悉的台词出现了。

  佩特罗沙毫无异样地和爱德华对视,眼里的紧张表现得天衣无缝,这回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没有要起身开门回应的意思。

  他在试探爱德华。

  将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他,就像是一个最为合格的nc,把推动剧情的权力都放在了玩家手上。

  佩特罗沙熟知玩家能做出的选项,面对这个伊万,游戏给出了三个选择,一个是顺从,一个是表面顺从,然后在路上逃跑,一个则是立即反抗。

  最合适的是第二个选项,选择一的话会被伊万卖到起义军的上级手里,然后一路打出失败结局,选择三的话玩家会被伊万当场反杀。

  伊万的身体素质不是摆着看的,尤其是在缺乏合适武器的木屋里,这个游戏还要求玩家亲自动手杀人,高现实性的画面让大部分玩家根本没办法利落一击毙命,总是在最后关头掉链子,也可以说这个选项根本就是游戏设置的陷阱,成功率极低。

  在他的目光中,爱德华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彬彬有礼地询问“是在风雪中迷路的旅人吗”

  门外骤然陷入了死寂。

  而后一个带着古怪意味的声音回答“是的你您,请让我进去暖暖身体吧。”

  爱德华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佩特罗沙一眼,而后抬手打开了门。

  “哈哈哈,看我发现了什么,贵族的小崽子”

  又是熟悉的吼叫,这种台词来两遍的话就会显得特别滑稽。

  门外的风雪连着男人粗旷的咆哮冲进了屋子,他一看清爱德华身上的衣服,眼里就浮现了贪婪之色,下意识收回了要踹人的脚这样好的衣服,万一踹脏了就不好卖了。

  雄壮的男人用手死死擒住爱德华的肩膀,将他用力往屋里一推,反手关上门,看见佩特罗沙后更兴奋了“两个两个崽子今天是伊万的幸运日”

  他絮絮叨叨说着那套大体意思不变的话,一边咆哮斥骂脑满肠肥的贵族老爷,一边幻想自己发财后的快乐生活,时不时夹杂着恐吓两人的词语。

  这回他对两个少年上了点心,或许是二人都是十多岁的少年,比起显然是孩童的理查要有点威胁性,他把佩特罗沙用来做裤腰带的麻绳给扯了,将两人的手捆成了一串。

  突兀地失去了裤腰带的佩特罗沙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等小屋里响起了伊万的呼噜声,两个被捆在一起的少年对视了一眼,同时挪动着身体将手凑到了壁炉的火焰上。

  火舌舔舐着麻绳,很快烧断了干燥的绳索,佩特罗沙伸手时刻意将自己的手垫在下面,火焰在他手上烫出了两个泡,爱德华扔掉绳索时抬起眼眸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

  佩特罗沙轻轻地朝那两个水泡上吹气,用眼神询问爱德华下面要怎么办,完美扮演了一个合格的nc。

  而爱德华的动作坚决自然。

  他从壁炉里拨出了那片磨了很久的木片。

  被炉火和高温烘烤干了水分的木片呈现深猪肝色,边缘和尖端都是碳化了的黑,有着极其锋利坚硬的质地,木片后半部被磨成了适宜抓握的形状,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把有些丑陋的匕首。

  但佩特罗沙很清楚,尽管看着丑陋,经过碳化处理的木匕首绝对有着无与伦比的锐利。

  爱德华握着它,轻巧地靠近了沉睡的伊万,佩特罗沙的笑容有些凝固了,所以他选择了第三个选项但玩家要成功击杀伊万是很困难的,可是如果他是nc

  他的焦虑和犹豫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那边的少年已经将匕首捅进了熟睡羔羊的脖颈。

  他选择了切断颈动脉,这个举动让佩特罗沙有些惊异,怀疑爱德华是玩家的思绪忽然淡去了不少。

  就算是再厉害的玩家,也不会对杀人这么有心得,从其他玩家身上可知,他们所处的社会是安定平和的社会,大多数人一生都很少见几次死人,能这么利落地下手取走别人性命的,除非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就是脑子有一定问题的精神病患。

  而从爱德华冷静地选择命脉的理智上看,他怎么也不可能是疯狂的精神病患。

  至于杀人犯佩特罗沙还不至于分辨不出一个人是不是噬血成性的杀人狂。

  垂着眼眸等待伊万咽下最后一口气,爱德华抹掉脸上的血迹,转过头,就看见佩特罗沙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过近的距离让爱德华有些不适应,他瞥了一眼对方手上的烫伤,语气和缓“怎么,你要谴责我吗”

  佩特罗沙笑容不变,抬手替他擦掉眼角一滴猩红的血,温和地否认“不,我是来询问,埃迪需不需要一个共犯”

  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显然让爱德华有些吃不消,翠绿色的眼睛里狐疑和警惕都快要溢出来了,面对他的戒备,佩特罗沙的笑容弧度越来越大,视线落到伊万身上“善后就交给我吧,我正好对这件事算是擅长。”

  对善后比较擅长

  爱德华挑起眉毛,看着佩特罗沙独自一人将伊万拖出了门,和上次一样埋在了雪地里,甚至一板一眼地做完了祷告,抬手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也露出了一个和佩特罗沙相似的笑容。

  “也愿主保佑你,我亲爱的共犯。”

  我捡拾羔羊的骨骸,

  鲜美的羔羊的脊肉,都已腐烂,

  流尽了血管里芳香的血液,

  这些冰冷的骨头、残羹冷炙

  我捡拾羔羊的骨骸,

  祈祷它们回归主的环抱,

  然后匍匐着,将这雪白的果实

  献给我甜蜜的、纯洁的、满身血腥的

  共犯。

  真实之书虔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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