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成熟点,那些动画都很幼稚_她来自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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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成熟点,那些动画都很幼稚

  你成熟点,那些动画都很幼稚

  你吃过一碗不放酱油的汤面吗?

  何红豆吸溜吸溜着这一海碗仅仅舀了一勺食盐的清汤挂面,真正除了面毛都没有的清、汤、挂、面。想不到年仅九岁的纪子焉做饭倒有一手,何红豆不禁高看他一眼,明明简单得不得了的食材,竟做得勉强入得了大小姐的口。

  小孩子正低垂着睫毛深思着什么,他矮小瘦弱,面色因长期的营养不良泛鸡蛋黄,穿着洗掉了一层色的蓝T恤。他咋看起来就是只丑小鸭,脖颈压扭间又有股莫名高傲的味道。若是细细端详小纪子焉的五官,有眼力的人便会惊叹他三庭五眼长得多么恰到好处,内双眼狭长多情,挺直鼻梁均匀流畅地滑到挺翘鼻尖。

  “看够了没?”纪子焉的幼体从小就很高冷了,他眼尾乜了一眼何红豆。

  何红豆收回目光,为转移被抓包的尴尬,不要脸转移话题,“你看不看动画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家里没啥事可干。”

  这个年代正值进口动漫黄金期,蓝猫淘气三千问还有喜羊羊与灰太狼等低幼动画还未祸害我国小童,电视机基本被神作动画们承包。那时是个孩子都爱看动画,何红豆勉为其难降低智商去迎合人的幼体。

  纪子焉把窗棂支起来,长长睫毛上跳跃着黄昏的余光,“浪费电,不看。何红豆,你还有一年就到了犯罪也要坐牢的年纪,心理也该学着成熟点,那些动画都很幼稚。”

  “……”她讷言了,被小不点老气横秋教育幼稚,才不会承认自己其实很想看。

  “况且……这烂电视连除了开关键以外都失灵了,这时间段东华台只有布袋戏,剧情不错,但人物造型跟恐怖片似的。”

  何红豆向这台勤勤恳恳在岗快十年的电视机致敬,她刚刚才从记忆里抽出这部分资料,毕竟是连收破烂的都嫌弃,高利贷都懒得砸的古旧货,拆开来卖废铁最多不过五块钱。

  就是这么一台没人要的烂电视,一瞬间发出一抹锃亮的光。半天前它才被小主人纪子焉仔仔细细擦过。纪子焉嘴里说它烂,却把它放在心里珍视。

  “纪苑,给你商量个事。”纪子焉双手交叠,很正式地挪了下位置。他从方才一直在那里装深沉,准备了很久。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心底都明了,这个家是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你不要出去卖了,为我一个没血缘关系的人不值得。要不你把我扔了吧,无论是去孤儿院还是出去乞讨,总有法活下去。”纪子焉几经挣扎才说出口,他并不怨纪苑毒打他烂骂他,只唾弃与自己心智不匹配的年龄,和这副自己都嫌弃的幼小身躯。

  他有颗熟透了甚至渐渐老去不成样子的心,跟着父亲纪恒行骗的日子过太久了,连善良与羞耻都忘了长什么样。纪恒经常带着不重样的女人回家,同她们摇木床,然后骗光女人的钱。纪子焉很小就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他知道自己买的每一棵菜的钱都来得不光彩,别的孩子缠着大人买数不尽的变形金刚,他却连一根冰棍都不啃。

  不肯花那样得来的钱,也不得不花。

  纪子焉第一次见到纪苑,那个比他大六岁的不良少女,就知道他们就是同类人。善良与羞耻早早没了,长大后很大几率成为社会毒瘤。他不喜欢纪苑,纪苑也讨厌他,因为他们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直到那两人抛弃他俩相约自杀,纪子焉才猛然发觉纪苑与他是不同的。

  她成绩不好、脾气暴躁、人缘奇差,没有平常少女所有的美德。但人生奇窍就在于此,平凡世界里再多平庸的美德也比不上绝处逢生时扣人心弦的良知。

  纪苑什么都没有,只有良知还是活的。

  她挑起了这个家的重担,毅然面对那两个成年人所逃避的一切苦难。他记得黑社会来要债后她趴在桌上抿着嘴大哭的模样,记得她第一次出去赚钱回来后紧紧裹着外套瑟缩的模样,记得她暴躁地发脾气痛打他最后又默默道歉的模样……

  纪苑从不说自己是怎么赚钱的,可纪子焉如何看不出来。她用了与自己老爸纪先生同样的方法,不同的是纪先生自愿与女人上床,纪苑被迫同男人上~床。他还太小,不太懂上~床的真正含义,只觉这是件坏透了顶的事。

  面对纪苑,小小的他怀有最多的——是愧疚。

  不知为何,原身心脏骤然抽痛起来。何红豆抬眼穿过纪子焉,挂满小纪奖状的墙壁上有面大镜子,镜子正照着何红豆如今的模样。少女扎起大马尾,画着拙劣的浓妆,皮肤很差,脸盘瘦得削尖看着很刻薄,显老得很。

  她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眼泪滴答滴答晕染了妆。

  何红豆明白,不是她在哭,是原身的执念在哭。

  脑海里呈浓雾状的那部分记忆缓缓呈现,那是原身最不愿面对的回忆。十五岁少女走投无路,还不清高利贷债务的她被逼去做皮~肉生意挣钱,第一次是个大肚佬,他腆着肚子把她压在身下,撕心裂肺的痛。接下来是第二次、第三次……很多又丑又猥琐的面孔浮现眼前,甚至还有癖好怪异的,用烟头烫她手臂腋下的嫩肉,将蜡油滴在她瘦弱的身躯上,在她稚嫩的下~体~里塞进奇奇怪怪的东西……

  “纪苑,纪苑,你最爱美,哭花了妆就不漂亮了。”纪子焉蹭上去,拿粗糙纸巾为她拭泪。

  何红豆越哭越凶,她被纪苑的过去吓住了。她一个赖活着都有经理人为她赚钱的富二代,哪里见过深渊里的逼仄人生。

  她抢过那团纸,纸质拙劣,揩起来肌肤生痛,“纪子焉,我这丑模样,哭不哭都丑哭了。你这死孩子,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放平时,纪苑那火爆性子定然和他较起劲来,可眼前,她死命擦着眼尾,虽然脸花得比门神钟馗还精彩,可整个人顿时就软糯了。

  “对不起。”吵架吵习惯了,纪子焉一时间想不起其他措辞。

  蓬松松的脑袋跟小花松鼠一般,她一怂一怂吸着红鼻子,”你是我的家人,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以后别说丢不丢走不走的伤人话了,你爸我妈死了,连你都走了我可怎么办?“

  “对不起……”纪子焉暗了神色,“家人”这个词汇扣动了他心扉。

  这是原剧里男主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何红豆绝不会让剧情按着剧本走。她也不晓得让男主留下来跟她一起吃苦到底对不对,不过此时此刻,如果是真正的纪苑在,她也一定不会丢下他不管。

  毕竟她为他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心酸,不惜将一颗活生生的心泡浸进鸩毒里。

  那是怎样的一颗心啊,何红豆赶紧关闭了记忆不再敢看,那是她仅仅观看也遍体生寒的梦魇。

  此事似乎就这样暂且放下了。

  来到剧本世界的第一个晚上,何红豆辗转难眠。屋外蝉鸣蛙叫,筒子楼里空气流动慢,加上纪苑的小木板床连凉席都铺不起,何红豆感觉自己在被恒温烧烤。

  到了大半夜,房间外悉悉簌簌的微弱声响引起了正睁着眼发呆的何红豆的警觉。她踮着脚尖踱至门缝,适应了黑夜的眼睛很快锁定住了客厅里背着书包刚刚开启门的小不点。

  “大晚上,你犯夜游了?”纪子焉猛然听到背后声响,他回头,那双盯着他的杏眼在黑夜里也熠熠发光。少女穿着吊带棉布裙,光着双腿立在他身后不远处。

  其实是想趁黑偷偷走,他撇过头不知说什么好。

  “你那边朝向没我好,是不是热慌了想出门乘凉?”少女故意装没看到他背后的硬壳书包,轻盈盈过来,拉过他的小手,她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半头,“要不要一起到楼道里坐坐,通风好够凉快。“

  ”纪苑……“

  ”别叫我纪苑,听着跟妓院差不多,难听死了。你爸都挂了,我也不用讨好他了。”

  纪子焉黯然,咬唇点头。

  “以前我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何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你们学校学过这首诗吗?”黑暗里她声音沙沙的。

  “学过的,此物最相思。”

  他问过老师,什么是相思。老师解释不出来,只是神秘地打趣,等他长大以后定然知晓。

  纪子焉拐拐脚尖,仰头老实说,“纪……红豆……我今晚本想偷偷走。”

  何红豆蹲下来,忍着触碰人的幼体本能的恶心感,捏了他小脸,“说话不算话的小孩子,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我留下只是拖累,什么也帮不了你。”纪子焉摇头。

  “哪里会!阿焉,你做饭特别好吃,打扫在行,成绩又好人又乖巧。”何红豆掰着手指数,“咱们家穷得啥都没有,只有阿焉的奖状贴满了墙壁,阿焉在为我争光呀。”

  “别说了!虽然咱们不吵归不吵,麻烦不要随便煽情……”纪子焉鼻子酸酸的,这一定是纪苑新的阴谋,故意看他丢脸掉眼泪。

  “那你不要走,以后连’我不能拖累你’、’我是累赘’这些话通通不能说,姐又不是养不起你。”她也觉得这氛围有点煽情了,怪恶心的,却还是忍不住说出更煽情的话。

  “我不想靠你的卖身钱过活。”使劲憋着不哭,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

  额,现在的孩子真的早熟啊。何红豆扶额,这种话题谈起来本身就很羞耻,还是和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谈。

  “明天起我就去找工作,正正经经的工作。”何红豆保证。

  “不……不读书了?”纪子焉登时睁大了狭长双眼,泪花泛落,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到底还是小孩子,在他眼里眼里,读书是世上最重要的事。

  何红豆也想读啊,纪苑的芯子换了她,只要能读下去何愁拿不到好文凭改变命运。可惜现实状况不允许,他们两个孩子要活下去,就必须牺牲一个人的未来。比起卖身卖肉什么的,未成年打工还是要符合她的画风得多。

  “九年义务教育都过了,还读什么读,反正我成绩烂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何红豆装作语气轻松,纪子焉愣了下,随后以一种“我都懂”的深邃肢体语言拍拍她的肩。接下来何红豆眼睁睁看着纪子焉一点一点抱住自己,小小身躯如树袋熊般紧紧贴在她胸口。

  不能适应人类幼体的亲昵,何红豆霎时安静如鸡。

  纪苑所有仓惶的奔逃都在夜里,殊不知她最初也是最后的救赎也是来自于夜。

  很多年后何红豆回忆起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闷夏的蝉鸣成为了这个故事最吵闹的背景乐。若是那时天地再安静一些该多好,她就能听到那个孩子的嗫嚅。

  “是你留下我的,以后赶都赶不走了。”

  他的脑袋埋在她颈窝,激起少女一阵鸡皮疙瘩。天了噜,恶心死了,何红豆忍着不推开他,默默计算着自己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即使如此,这死孩子依然要伴随她以后的年年岁岁。

  何况,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他。

  两天后何红豆找到了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工作。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街机游戏厅流行于大街小巷,拳皇、合金弹头、街头霸王等游戏在当年是误人子弟之神器,于后世是抚昔悼今的追忆。何红豆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眼中的好学生乖孩子,但这并不妨碍她私底下曾当过一块游戏币打通97拳皇的个中高手。她正是凭借这一技能,在莲花街区地下室一层的伟哥游戏厅里连败五名街头小霸王,从而拿下游戏币看守员这一岗位。

  跟“谭鱼头老火锅”老板姓谭,“双鱼指甲油”老板是双鱼座一样,伟哥游戏厅的老板就被大家亲切的称为伟哥。伟哥在莲花街区以外是条咸鱼,在划地为王的莲花街区里面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何红豆想象里的伟哥应该是戴着根白围巾,走一步鸽子漫天飞的形象,毕竟这个名字在c国被认为是能让男人一瞬间拾起尊严的代名词。

  当何红豆看见伟哥的一瞬间,这个幻想叮咚破灭。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长着两撇小胡子,颇为油腻的中年男人与她记忆中熊孩子们腕子上栓的光头强版氢气球竟然完全重合。这货不仅丝毫没有男子气概,反而猥琐气质抖漏无疑。

  伟哥也很鄙视眼前这个女孩子,明明十五六岁的年纪,穿得跟三十八岁一样,言谈间流露出的丝丝不屑让他很不舒服。无奈这女孩确实有实力,既然他一言既出,就必须驷马难追,不然他伟哥信用何在。

  “一个月两百块,十二小时倒班制,包吃不包住。你和另外一小哥轮换着来,具体操作可以和他讨论。”伟哥点了一根烟,蹙着眉头吩咐道。

  何红豆抿抿嘴,试探着问,“伟哥,能不能付周薪?”她没过过苦日子,这两天来与纪子焉啃储藏粮把她啃成了晚~娘~脸,这要再拿不出钱,他俩估计就得饿死街头了。

  伟哥八字胡一翘,本就不爽的心里又添了一把火,“理由?”

  “家里还有个弟弟,我要养他。”何红豆捏了捏衣角。

  她不知道自己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平息了伟哥本该爆发的怒气。凌晨六点的游戏厅人还很少,地下一层常年有股挥之不去的淡淡尿骚味,这里安装了铁门铁窗,晨曦的阳光照不进来。伟哥敲打着营业台的面板,看不清表情,他闷声问,”小姑娘,你爸妈呢?“

  ”死了。“

  “你是真要来这儿工作,不是玩玩而已?”

  何红豆重重点头,一脸诚恳,“绝不是,我俩就指望着这份工作。”

  这句话与她的气质很不服。伟哥摸爬滚打多年,一眼就看出这个看起来很傲的小妹骨子里也很傲。她不会讨好人,甚至连面上做戏的功夫都不懂。本该是被保护得极好的女孩子,不应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可是人间事,哪里说的清呢,他叹息。

  伟哥没说什么,熄灭了烟头。

  那天晚上与何红豆交班的同事给了她五十块,说是伟哥提前预付的周薪。何红豆收着钱心里不是滋味,一个月四周有余,周薪五十块比预先谈好的工资还要多一点。

  就因为这份子信任,何红豆认真干起了这份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游戏厅最繁忙的时间段是在熊孩子们暑期补课班放学的时候,比收营台还矮上几公分的小学生排着队垫着脚尖交钱拿游戏币。

  “对不起,这里只有八毛钱,不是一块。”何红豆严肃清点小学生从裤腰带里省出来的零用钱。这些熊孩子喜欢把钱折成三角形,通常一个三角值一块钱。很多熊孩为了多得一块游戏币,常常在这里面偷斤少量。正值人多,店员数钱数得头昏眼花,很容易就蒙混过关。

  偏偏何红豆穷得发疯,连一分钱都要计较。

  对面小男孩磨磨蹭蹭,垂头很是委屈,“阿姨,这是我没吃早饭省出来的钱,你就行行好吧。”

  何红豆嘴角一抽,大力往收营台上拍出四块游戏币,“两毛一枚,要买买,不买滚。后面队伍长着呢,就等你!”后面人群应声开始催促。

  眼见何红豆油盐不进,小男孩忍着丧权辱国的屈辱抠起游戏币奔走。何红豆气得牙痒痒,不就是衣服老气了点嘛,至不至于被称为阿姨。过了一阵子,她也习惯了。小学生大多一人一口阿姨的叫,她一天要听个一两百声。若声声都折寿,那她就不要想活了。

  游戏厅里整天烟雾缭绕,这里是误人子弟的天堂,大孩子抽烟摆酷,小孩子有样学样。就连凌晨两点都有半大少年沸反盈天乱叫,“八神”、“草稚京”、“魂斗罗”。这里时刻爆发打架斗殴,幸亏地下室常年有伟哥的人镇守,不然她一个女孩子铁定熬不下来。

  她在游戏厅很孤独,与熊孩子不投机,和同事也说不到两句话。归根到底她嫌人家是混社会的,骨子里的良民心理作祟。由于一个星期四天都在上夜班,何红豆也没功夫与纪子焉多交流,通常回家倒头就睡,起来也是闷声吃纪子焉弄的饭菜。

  浑浑噩噩过了两周后,何红豆凌晨交完班往家走。莲花街区到他们住的贫民窟筒子楼大约有一个小时路程,农历七月,流火西行,她夹裹着单薄衣物一刻不停朝家的方向赶。后面有人跟踪她,她越快,那人也越快,最后她干脆跑起来,不想一下被捉住了腰。

  那人身量高肚子大,巷子里黑灯瞎火看不清脸,两只大手抓住她胸乱揉,边揉边附在耳边说,“小贱人,多久没联系我们了。你妈借的钱没还完,是想跑不是?”

  何红豆挣扎尖叫,被那人狠狠掐住了脖子。他警告她闭嘴,又告诉她替她找了两个好生意,马上带她去接客。

  被缚住的少女吓懵了,她不是纪苑,固然人渣过劈腿过,但某些涉及尊严的东西,即使丢了命都要捍卫到底。何红豆假意屈服,就在那人松手的刹那间,猛地一脚踢在裆下。男人也没想到色厉内荏的纪苑会爆发出如此大的威力,巨大身躯顿委。

  何红豆赶紧逃跑,不料被趴在地上的男人捉住脚腕,那人顺势一抽,少女狼狈滚落泥地里。

  “纪苑,你活得不耐烦了。”男人稳起身,一脚踢在她腰上。

  何红豆肋骨剧痛,全身不自觉哆嗦起来。男人补上几脚,又去拉少女松垮垮的马尾,“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会记得老子是你第一个男人。”

  隐隐约约,巷子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何红豆用最后的力气咬了男人捂在她嘴上的手,声嘶力竭呼救,“救救我,救救我!不管是谁,求你了……”

  有道如风一般的影子闪来,一手把大肚子男人从何红豆身上掀起来,而后骑在那人身上,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实打实戳了十来刀。

  何红豆紧了衣服爬起来,月光照进污糟沟渠,她看见了救自己人的脸。血迹斑斑下小胡子一抖一抖,上一刻凶光四射的眼神一回头又换了一副沉静模样。

  “小姑娘。”

  “伟……伟哥……”

  那天伟哥刚和一帮兄弟喝完酒,逛进巷子里就听到了何红豆的呼救。他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产业也多,压根就记不起何红豆这么一个两个星期以前见过一面的游戏厅店员。本不想惹事,昏光下晃到何红豆的脸他又改变了主意。

  托尔斯泰说得对,幸福的人都有相似的模样,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那么小的女孩子脸上垂死的光芒令他挪不动脚步。

  “小姑娘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伟哥往重伤濒死的男人身上揣了一脚,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口问。

  “他……”此时此刻何红豆双腿打颤,泪痕斑斑。她余光瞥见昏死的男人,心底害怕,她是良民,干不得犯法的事。

  “这人我认识,隔壁街区那帮派的混混。没死算他命大,死了也有他兄弟收尸。放心,这帮社会渣滓作恶太多,即使是死了人也不敢闹大。”火星子飞舞,伟哥怕何红豆后怕,特地补充了句,“何况我伟哥也不是吃素的。”

  纪子焉一直在家里等何红豆,铁门一开,何红豆飞扑进他怀里大哭。男孩愣住,只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这段时日以来他与何红豆虽和好了,一直话语也不多,两人隔膜颇重。何红豆把纪子焉当作目标任务,并未看成真真实实的亲人,甚至是有感情会哭笑的人。她一直认为自己只要养大纪子焉就够了,她想过替他扛下所有苦累,却从未允许他走近自己的感情世界。纪子焉则心怀愧疚,他每天尽可能为何红豆准备自己所能做最好吃的饭菜,殚精竭虑想了好多好多话题与她聊。只不过那些话题还没开口,就被疲惫不堪的何红豆敷衍过去。

  男孩抱着何红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他忽而觉得自己承载了信任的重量。

  门扉外一个小个子中年男人立在那里,伟哥本来想说,’小伙子,你要好好对你姐啊’诸如此类的话,反复掂量还是算了。伟哥逡巡了一会儿,没等何红豆再道谢,一个人悄悄走了。

  “阿焉,我好怕。”何红豆心肝脾肺冷透了,靠在比她瘦小的男孩身上汲取温暖。

  男孩掌着少女后脑勺,小大人一样说,“乖,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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