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软肋_七零年代小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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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软肋

  这反应,谁都没想到的。

  别说是这保卫科里的两个系主任当事人阮文还有几个保安,就连外面看热闹的同学也都懵了——

  涂所长这是要大义灭亲?

  学生们在门外、窗户外看热闹,谁都没注意到大步流星过来的涂安国。

  以至于如今看到涂安国这般暴怒模样都吓傻眼了。

  涂宝珍更是大气不敢喘,只恨不得挖一个洞钻进去。

  化学系的杨主任先一步反应过来,“涂工,别冲动别冲动。”孩子们是犯了错,可是年轻人嘛,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但罪不至死。

  “咱们可不是封建社会,不能搞这一套,有话慢慢说。”

  杨主任示意阮文帮忙劝一下,毕竟阮文和涂安国称得上是忘年交,阮文与他又有恩情。

  涂安国再怎么生女儿的气,也得给阮文这个小朋友一些面子吧?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涂宝珍和赵文明之间的事情,他让人把阮文喊过来的原因。

  阮文刚才也有点没反应过来,现在回过神来,瞧着那泛着冷光的枪管,她弯腰捡了起来。

  “涂所长,宝珍知道错了,您别生她的气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是让涂安国脸色骤变,“知道错了?她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倒好!”

  他一把抢过了阮文手里的枪,枪口对着太阳穴。

  “不要!”外面有学生惊呼,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涂安国饮弹自杀的悲壮场面。

  是的,涂安国的枪口再度对准了自己。

  涂安国看着花容失色的女儿,眼底满是悲痛,“涂宝珍,你自小没了妈,是我一手把你带大的。我不敢再婚,就怕你受委屈。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刚上初中就学做饭,把锅都烧炸了。每年都记得给我过生日,自己动手做生日礼物给我。是,我承认这几年工作忙没怎么照顾你,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爸爸……”涂宝珍哭出声来,“我错了,您,您别……这样。”

  “错的不是你,是我!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管教好孩子,以至于酿成今天的大错,将来等我百年了,我有什么颜面去见你妈!”

  虎父也有柔情,看着落泪的涂安国,杨主任一脸的于心不忍。

  “老涂,你先把枪放下。”这件事远没有这么严重,不过就是青年男女谈恋爱,男青年多了点邪门歪道的心思。

  这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工农兵大学生那会儿,学校里有些从农村来的知青,读了书分配了工作,不认乡下的媳妇的比比皆是。

  涂宝珍这还算好的了,起码没有结婚后才看清这男同学的嘴脸。

  只不过被这么一说名声上不太好看也是真的。

  “我听说你们研究所现在正忙着,所里那么多人可都等着你拿主意呢,你能说不管就不管?”涂安国这是第二次拿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上一次,是因为研究所在生死存亡之际。

  研究所和女儿,是涂安国的命根子。

  杨主任缓声安慰,“你看阮文为研究所做了那么多,她搞研究挣的钱全都投给了你们,你说你这么冲动,对得起阮文这些心血吗?”

  涂安国有微微的迟疑,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杨主任扑了过去,把那把枪夺了下来。

  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虽然身子骨也健朗,可这么一扑险些闪了老腰,当即左手就是掐住了腰,“行了行了,你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还要死要活的,丢人不丢人呐?”

  涂安国看了一眼,“从今往后,我没你这个女儿!”

  他转身走人,一句狠话撂下,把刚夺了枪的系主任给弄傻眼了。

  这还是没劝下来啊。

  涂宝珍眼泪刷刷的往下流,这话让她心碎。

  想起小时候父亲抱着她,给她梳辫子。每天抱着她举高高,送她去学校。母亲去世后,父亲学做饭,笨手笨脚的把鸡蛋都弄糊了。

  很多人要给父亲再介绍对象,说家里没女人操持怎么行。

  父亲都拒绝了,是担心她受委屈。

  可她呢?她就被赵文明的花言巧语所迷糊,就鬼迷心窍的听了他的话,和他……

  涂宝珍一脸的羞愧,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原本坐在那里的人忽的起身,猛地往墙上撞去。

  门外自觉地让开路,目送涂安国离开的学生刚扭过头就看到涂宝珍要自杀。

  这父女俩相继要自杀让同学们“目不暇接”,眼看着涂宝珍真要撞了南墙。

  阮文不知道何时挡住了去路。

  确切地说,做了那缓冲地带。

  涂宝珍一头撞在了她胸口下方。

  阮文觉得英雄救美这事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可她有什么办法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涂宝珍真的撞墙吧。

  她是明白了涂安国的意图,奈何涂宝珍现在脑袋里全是浆糊,这姑娘是真的不明白她老爹的良苦用心啊。

  脑子里只剩下一根筋的人硬是要撞墙,阮文留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只能配合“演出”。

  这场事件,最后以阮文的住院为代价结束了。

  肋骨骨折。

  “病人本来就瘦,没有太多的脂肪保护,她怎么受的伤?我看着像是钝物撞击。”

  送阮文去医院的是系主任,当时看到阮文捂着胸口一脸的冷汗,杨主任简直吓傻了。

  这可是他们化学系的金凤凰,不能出事啊!

  这两年多,杨主任看着阮文一点点践行自己在新生开学典礼上做出的承诺,虽然偶尔也会嫌弃阮文逃课,但更多的还是对这个学生的赞赏。

  他甚至想,多活几年,看阮文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而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学生在他面前倒下。

  系主任脸色苍白,连忙抱起了阮文,带着人一路狂奔去了医院。

  “那严重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有没有伤到肺部什么的,要输血吗?”

  系主任是关心则乱,听得医生苦笑不得,“没什么大碍,等她醒来后再观察下,最好先卧床休息几天。”

  两根肋骨骨折,情况不算是太糟糕。

  刚才做检查处理时,病人还拉着他的手说话呢。

  非要交代自己说严重点。

  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这病人的意思来。

  倒也没那么严重,年轻人虽然瘦但是身体好啊,没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随着一同过来的数学系主任也没想到这桩事竟然会这般收场。

  “还好还好,阮文这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老杨你也别那么担心。”

  阮文出了事,也没谁在意涂宝珍和赵文明那档子事了。

  没多大会儿医院这边走廊里挤满了人。

  阮文的同学朋友,卫生巾厂的陈主任和护厂队的韩建国,还有研究所的涂安国、彭书燕一群人都来了。

  涂安国走得快,没想到又横生枝节。

  想到阮文因为他女儿住了院他十分的内疚,连忙来医院看望。

  “要不是你说狠话,涂宝珍至于想不开,阮文又怎么会遭殃?老涂啊老涂,你说你!”杨主任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就被他赖到涂安国身上了。

  “回头阮文的医药费,还有营养费,你全都包了。”

  涂安国连忙应下,“这是当然。”

  要不是阮文,只怕这回儿躺在病床上的会是宝珍。

  涂安国庆幸却又觉得对不住阮文。

  他正跟杨主任说着,进去探望的彭书燕出了来,“小阮有些精神不济,又睡了过去,她身子本来就虚,索性趁这个机会好好养养,我们先别打扰了,我跟她说了所长您过来了,她说请您别再生宝珍的气。”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何况这出戏还远没有达到效果,自然要继续唱下去。

  “那让阮文好好休息,明天有时间我再来看她。”

  其他学生也都被打发走了,病人需要休息,这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陈主任不放心,落在后面进去看阮文。

  本该睡觉的阮文,这会儿正躺在那里发呆。

  脸上带着几分红润,似乎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

  “涂所长走了吗?”

  陈主任也是刚才听涂安国和化学系主任说话这才大体上知道了些,她心情有些复杂,“牵连你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阮文笑了下,结果带动那受伤的肋骨,这笑顿时比哭还难看。

  陈主任有些心疼,“你说你,逞什么强呢。拉宝珍一把就好了,从后面抱住她也行啊,干嘛非得当这个沙包呢。”

  阮文也不想啊,可没什么比这样更好的结果了。

  “涂所长这‘大义灭亲’本来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么一来涂宝珍被渣男骗色又被父亲赶出家门,多可怜啊,大家原本还看她热闹,现在倒是有了几分同情心,对渣男就更加唾弃。毕竟之前是父慈女孝,现在全被这王八蛋给毁了。小谢同志说要相信老战士的智慧,这下我是真信了。”

  阮文有什么办法呢?

  就是你敢毁我名声,那我也同态复仇。

  这么一来大家都成笑话。

  但也仅限于成为笑话。

  像阮文这种不在乎名声的无所谓,可涂宝珍到底不是她。

  涂所长在得悉了事情的原委,甚至可能还不是那么清楚原委时,就选择另一番举措。

  他要把女儿置身更惨的境地,让这个本来被同学们笑话的年轻姑娘变成一个可怜人。

  可怜人会被同情,即便是有人笑话,也会被大多数人拦着。

  正如死者为大,人死灯灭后,活着的人总会说“人都死了还说什么”,过往的那些错事就像没发生过似的。

  这个办法相当不错。

  起码在涂安国离开的瞬间,都起到了作用。

  奈何涂宝珍不明白父亲的心思,她不知道涂安国唱的其实是一出为了她好的大戏。

  但自寻短见的撞墙却又阴差阳错的配合了这演出。

  阮文一开始就明白了涂安国的意图,想着涂宝珍真要是撞墙,那又会成为舆论的中心。

  倒不如把大家关注的重点转移一下。

  就像是她前世看娱乐八卦,娱乐圈最擅长的危机公关处理不就是转移吃瓜群众的视线吗?

  阮文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没有选择拉住或者从后面抱住涂宝珍。

  她挨了那一脑袋。

  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起码短时间内达到了效果。

  只不过,阮文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挺疼的,她觉得自己忍住没哭就已经有莫大的勇气了。

  陈主任是看惯了世事的,更是了解涂安国对宝珍的父女情深,知道那不过是一场作秀。

  这件事里,宝珍毁了名声也算是吸取了教训,其实最无辜的还是阮文。

  “我过会儿去弄只老母鸡,给你炖点汤,做碗老汤面条怎么样?”

  “好啊,能不能再给我荷包一个鸡蛋,放把小油菜。”

  阮文倒是想得开,反正住院了那就好吃好喝养养身体。

  她一向都乐观的很。

  陈主任给她掖了掖被子,“先睡会儿,我回去给你弄吃的。”

  涂安国是她的老友,宝珍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知道了这件事,陈主任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给阮文做点病号饭,这点事她还是能做到的。

  阮文躺在那里,看着离开的陈主任,蓦的有些想念阮姑姑了。

  要是阮姑姑在,肯定会围着她嘘寒问暖,埋怨她对自己没数,然后又问她想要吃什么。

  那是亲人的唠叨,一万个埋怨背后都是心疼。

  阮文眼角划过一滴泪。

  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想软弱一下下,就这么一会儿就好。

  ……

  谢蓟生当天下午就过了来。

  他的眼线陶永安打电话紧急通知,“阮文住院了。”

  当时谢蓟生正在开会,没接到电话。

  警卫员在会后把电话内容转达,当时就看到谢团副一张脸冰凉凉的,有点像是他接到电报说老娘病了的时候。

  安排了事情,谢蓟生让警卫员有事往卫生巾厂打电话,然后就来了省城。

  陶永安话都没说清楚,就这么五个字,但谢蓟生隐隐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或许应该直接给涂安国打个电话,早早把这件事解决,而不是放任阮文去处理。

  先是找医生详细询问了阮文的情况,谢蓟生这才来到病房里。

  医院里人不多,病房里就阮文一个人。

  许是太过于疼痛,她睡觉时都皱着眉头。

  秀气的眉蹙着,小脸皱成了一团。

  谢蓟生手掌轻轻落下,按揉那凝结在一起的眉头。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阮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瞧到站在面前的人,她迷迷瞪瞪笑了下,然后抱着被子一角继续睡去。

  谢蓟生莞尔,这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阮同志,别睡了,等晚上就睡不着了。”

  “我梦见小谢同志了,让我再睡会儿。”

  梦里头,小谢同志老有意思了,阮文难得梦到他,打算继续做梦。

  “梦到什么了?”

  “他亲我。”阮文嘿嘿一笑,上次还做了春`梦。

  可实际上呢?谢蓟生太柳下惠,自己撩不动他。

  还是做梦好。

  谢蓟生看着那闭眼笑的人,沉思了片刻然后低下头去。

  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又顺着鼻梁往下去。

  阮文觉得今天这个梦总算有了点参与感,不像之前她总是旁观者,没意思。

  这就像是一场游击战,阮文下意识地去追捕,结果没找到人自己先抽了一口冷气。

  刚才扭动腰身,又牵扯到肋骨了。

  瞬时间冷汗从额角冒出,谢蓟生慌张起来,“怎么了,我去喊医生。”

  便是没有麻醉药,只能用手术刀剜出弹壳时,谢蓟生也不觉得什么。

  然而阮文到底不是他,这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下意识地,阮文抓住了他的手。

  梦醒了,人在面前。

  这比做梦还梦幻。

  “没事,你怎么来了啊?”肯定又是陶永安通风报信,这个眼线打电话倒是快。

  谢蓟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还疼吗?”

  “还好,其实没那么严重,吓唬他们的。”阮文狡猾的笑起来,结果又疼得直咧嘴。

  她最近得平心静气,被迫喜怒不形于色了。

  谢蓟生看她这模样还有些担心,“让我看看。”

  阮文没有迟疑,“好啊,不过不准嫌我丑。”

  她被撞了那一下,那一块都有些青皮了,有点像是白萝卜长了一块霉斑,挺不好看的。

  谢蓟生拿她没办法,“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丑。”

  阮文换上了病号服,蓝白条的病号服略显得宽大,显得她整个人十分的娇小。

  小心地掀开了上衣一角,谢蓟生看到了那青紫的一片,十分的显眼。

  阮文本就十分白净一人,不止脸蛋白嫩,身上同样白皙。

  “之前我这可是温泉水滑洗凝脂,可惜现在美中不足。”阮文叹了口气,“好看吗?”

  这问题问的十分的……

  让人棘手。

  谢蓟生看着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的人,他迟疑了下,上手轻轻碰触到那一块。

  这让阮文倒吸了口凉气,“我不胡说八道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她疼啊,怕疼怕的要死。

  大姨妈疼那是没辙,谁让她是女人呢。

  可这种疼痛,就别雪上加霜了。

  谢蓟生当即收回了手,“看你下次还逞不逞英雄。”

  他气恼自己光出主意没行动,也恼怒阮文拿自己身体去开玩笑。

  这要是有个万一呢?

  “我错了,我都是病人了,你能不能别凶我啊。”阮文努力去挤眼泪,结果发现自己演技有点糟糕。

  行吧她和谢蓟生太熟悉了,实在是演不出来。

  谢蓟生放下衣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弄点。”

  “陈主任中午给我做了鸡汤老面,我现在想吃老常做的小炒牛肉,你帮我去弄一份好不好?如果能再有一份地三鲜也不错。”

  阮文笑嘻嘻的提要求,“病人应该补充营养,所以多吃肉和蛋白质很有必要,我可不是乱提要求哦。”

  即便是平常,阮文也会动不动就出校园改善伙食。

  这会儿嘛,就是多了个跑腿的人。

  谢蓟生点头应下,“那你先看会书,我去给你弄。”

  他看到了床头放着的书。

  住院的确无聊,除了看书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消遣方式,尤其是阮文这种目前还得卧床休息的人。

  帮着阮文垫高了枕头,让她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看书,确保这一切后谢蓟生这才离开病房。

  病房的门一关,似乎就能隔绝外面的所有热闹。

  阮文好一会儿才翻开书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却又是有些看不进去。

  她向来以为谢蓟生足够的理智,可现在看来,小谢同志也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她仿佛成了谢蓟生的软肋。

  这个认知让阮文轻笑了下,这下没有扯动那两根肋骨,一点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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